第二十四章 不要再拼命（1 / 1）

(\u3000\u3000在那个梦里，他想过很多苏甜会问的问题，可从来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句话。\u3000\u3000陈榷眼皮在打架，可还是想了想回道：“嘴硬？别扭？”\u3000\u3000苏甜摸了摸额头，一肚子的话想告诉陈榷，可有些可以说，有些不能说，在她的这份迟疑下，等她再度抬头时，陈榷的眼睛已经闭上睡了过去，苏甜无奈的笑了笑，可眉宇间的厚云已经消散，恍若此刻天际一线金光，照开无边阴霾。\u3000\u3000别扭，在于苏甜忽然想明白为何陈榷在公司见到自己和莫循后，忽然变得疏远，嘴硬，在于两人的眼神无论怎样都骗不了人。\u3000\u3000可......似乎还差一点，就一点。\u3000\u3000梦里的世界，不是漆黑一片，反而是身处白光之中，有些耀眼。\u3000\u3000陈榷揉着眼睛，又摸了摸头顶。\u3000\u3000“别扭和嘴硬，苏甜总结得很对。”坐在天雀仔对面的陈榷笑吟吟说道，“无论是感情，还是拍戏，其实你感觉到牙齿有一块崩碎就该喊停的，你所说担心拍摄，现在本就耽误了吗？”\u3000\u3000陈榷闻言，不同以往开口便是反驳，他看着张开的手掌，反而沉浸到昨晚的回忆中去：“不知道为什么？薛兆邯那一脚，让我脑子一热，愤恨、不甘涌上心头，再难想到其他事情，只想站起来，用手里的刀.......”\u3000\u3000天雀仔抬起头，目光幽幽：“那一瞬间，恍惚......我就是jack，不是陈榷。”\u3000\u3000“你以往进入角色，是理解角色，人物小传，情绪填充，血肉填充，其中的爆发力与张力是你过往经验与天赋，你没有系统学过表演，囫囵吞枣的总是在好几条路上来回转，这些都不是大问题。”相较于天雀仔，陈榷是科班毕业，理论总是一套一套，却可以很好解释发生的一切，“天雀仔，还是那个问题，表演于你而言到底是什么？”\u3000\u3000程序式的表演？\u3000\u3000毫无保留的爆发？\u3000\u3000沉浸角色？\u3000\u3000代入角色？\u3000\u3000亦或是，内外都是角色？\u3000\u3000天雀仔目光深邃，他想到了小时候跟在阿爸身边第一次到剧组的情形，想到了结束培训班第一次进入剧组的情形，想到了西游杀青，自己穿着赤甲的情形，想到了请搜索剧组孤身一人的情形，想到了昨晚.......那一瞬间，心脏跳动，血脉喷张，后背发麻的种种感觉，那让他平井无波的那颗心似乎鲜活，整个世界鲜活起来的感觉，他忘不了，更不相忘。\u3000\u3000因为沉迷。\u3000\u3000因为鲜活。\u3000\u3000表演到底是什么？\u3000\u3000这不是一个扩展词条的问题，而是一个让天雀仔明白，自己在这条路上奔跑的原因。\u3000\u3000他摸着自己的心，忽然一笑。\u3000\u3000“你笑什么？”陈榷不明白。\u3000\u3000天雀仔却明白了。\u3000\u3000炙热，鲜活，这就是他为什么在这条路的原因！\u3000\u3000不断的跳动，这就是他的表演，是一颗跳动的心！\u3000\u3000梁家徽问他什么是表演，就是要让陈榷明白，该怎么去表演，不是爆发力和张力决定一切，而是这个角色在你心里的鲜活程度！\u3000\u3000塞翁失马焉知非福！\u3000\u3000天雀仔笑了笑，随即停下，眉头锁在一起，陈榷又问他，你怎么不笑了？\u3000\u3000失的是哪匹马？\u3000\u3000得了又是哪匹马？\u3000\u3000庄强弹了弹自己的额头，有些无奈，也有些早就知道的意味。\u3000\u3000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各个部门的主管，也有一些艺人的经纪人，王鸢可正坐在庄强的对面，瞧见庄强一脸苦涩的样子，翻阅文件的动作停了下来，笑了一声道：“怎么？项目吹了？”\u3000\u3000幸灾乐祸四个字就差写在脸上了。\u3000\u3000会议室里主管们像是没有听见一样，自顾自的翻阅着赵总让秘书发下来的文件，唯有新加入橘子传媒的新经纪人竖起耳朵默默听着。\u3000\u3000庄强似乎没有感受到王鸢可的进攻性，或者是已经习惯了王鸢可的语气：“跟薛兆邯合作之前，我就告诫过小陈，要小心，小心，没有想到还是进医院了，被打的头破血流，听苏甜讲，牙齿都崩碎了一小块。”\u3000\u3000说的轻松，可会议室里不少人眼神都变化一些，这可不是什么手指头破了，而是脑袋破了，牙齿崩了，小陈？陈榷？这么拼？有庄总和赵总还这么拼？\u3000\u3000王鸢可有一丝意外：“陈榷？”\u3000\u3000庄强点点头：“昨晚进的医院，薛兆邯亲自给赵总打电话来道歉。”\u3000\u3000“小陈惹到他了？”王鸢可有些好奇，陈榷一个新人，薛兆邯就算再霸道，也没有必要对陈榷动手，而且还是进医院的程度。\u3000\u3000庄强沉吟道：“听说是薛兆邯团队的一个人换了道具，小陈也是，挨打了不吭声，直到脑袋流血坚持不住才被发现是真的受伤，换道具那人被薛兆邯打断了手，也进医院了。”\u3000\u3000打断了手？\u3000\u3000会议室里不少人心里又是一波震惊，这可不是八九十年代，拍摄现场打断手可真狠，不过也有人想要是自己估计也要先表个态，至少要向很多人证明，这件事不是自己做的，而且自己很生气。\u3000\u3000王鸢可没有想到薛兆邯做法这般激烈，但转念一想，云港近几年竞争频繁，光是武星就出了不少，其中被誉为第二个的李连枭的电影成绩直逼薛兆邯，和薛兆邯名声不同，李连逍谦虚、敬重前辈等等，简直是逆转版的薛兆邯。\u3000\u3000“小陈这么拼命干嘛？你和赵总不是早就把他未来的路规划好了吗？”作为公司的高层，王鸢可肯定清楚，橘子传媒接下来的计划，除开和奈月的合作，和云港英皇合作，还有和一家新开公司新江艺传媒的合作。\u3000\u3000动用自家影帝梁家徽给陈榷搭戏，简直.......\u3000\u3000王鸢可知道赵鹤决定的事情一向不会更改，可这件事，如若失败了，整部电影最后遭受非议的只能是陈榷。\u3000\u3000庄强笑了笑没有说话，这个时候会议室的门开了，赵鹤和他的秘书一起走进来。\u3000\u3000风尘仆仆！\u3000\u3000赵鹤才从机场赶回公司。\u3000\u3000肉眼可见的疲惫。\u3000\u3000“好了，简单一点，我是从上海赶回来的，还有会在那边，就两个事情，大家也都看了我让小林发的资料了。”\u3000\u3000小林便是赵鹤的秘书。\u3000\u3000赵鹤敲了敲桌子，纵使疲倦，他依旧目光如炬：“奈月那边的计划已经开始推进，他们的公司也成立好了，按照计划表里的一部一部该定下人了，我不管你们到底在争些什么，这个月末，人要定下来，剧组要拉起来。”\u3000\u3000“你们也都是公司的人，大家先说说，什么人选最为合适！”\u3000\u3000橘子传媒和奈月合作临近，一大堆事情等着赵鹤处理，陈榷那点事不过是一点波澜，陈榷已经是成年人，自己的选择就要承担选择的后果。\u3000\u3000一群人开始说着还算和气。\u3000\u3000可在定下哪一个演员时，特别是男女主演，火气逐渐升了上来，赵鹤冷眼旁观，一个公司太过争夺不好，一个公司太过和气也不好。\u3000\u3000他忽然想到了本该在二月开拍的《无间道》，因为这个剧组也是因为演员而推迟了。\u3000\u3000不是梁家徽和陈榷，是故事里的配角，曾新珏挑中两个人，却迟迟谈不下来，庄强问过可不可以换人，曾新珏意见很坚定，他一定会说服那两个人的。\u3000\u3000小陈也该休息休息！\u3000\u3000赵鹤清楚从西游剧组提前进组开始，陈榷几乎是连轴在转，可他一句话都没有提，呵，也对，连被敲碎了牙齿都忍着，他做出什么决定，赵鹤都不会感到奇怪了。\u3000\u3000赵鹤清了清喉咙，将其他人的声音压下去，总要有个决断。\u3000\u3000《无间道》的确推迟了。\u3000\u3000原因是曾新珏想要的两个演员，拒绝了。\u3000\u3000说是演员也不对，因为别人压根就不是演员。\u3000\u3000“新珏，你已经跟橘子传媒那边沟通过了？”杨红妮蜷缩在曾新珏的怀里，像只惹人怜爱的小猫，曾新珏手指头缠绕着杨红妮的发梢，一根又一根，耳边又传来杨红妮的柔声，“他们会同意推迟吗？我听说梁家徽的片约很满的！”\u3000\u3000曾新珏将缠绕她发丝的那只手放下去，盯着她的眼睛说：“电影里没有合适你的角色。”\u3000\u3000“我哪是这个意思！”她娇弱的用头碰了碰曾新珏的身子。\u3000\u3000曾新珏伸手拉动后面的百叶窗，将冬日里清晨的阳光遮住：“这个项目说到底是两家投资，我需要的是陈榷和梁家徽两个演员，他们为什么不会同意？”、\u3000\u3000说出陈榷两个字时，曾新珏瞥了眼杨红妮，见她神色如常，曾新珏收回目光沉默了下来。\u3000\u3000“做到梁家徽这般，的确公司的意见是小，自己意见更为重要，不过新珏，你真的一定要罗顿和严小嘉？”杨红妮和周围人一样特别难以理解，为什么要邀请这两人。\u3000\u3000罗顿和严小嘉在云港很出名，不是因为他们是影帝，或者视帝，而是因为他们拿过五届华美奖的音乐人，制作出来的专辑便是在格莱美也斩获奖项，而罗胖子和严瘦子这两个调侃他们的名字，也成为他们的代表，如今云港最有名的音乐工作室。\u3000\u3000他们没有演过戏！\u3000\u3000这是重点！\u3000\u3000两个没有演过戏的人，曾新珏却想让他们担当重要配角。\u3000\u3000估计曾新珏是第一个。\u3000\u3000曾新珏想亮点，可罗顿和严小嘉却不想当亮点，直接拒绝，便是曾新珏的电话都没有接。\u3000\u3000“其实大家搞错了一件事情！”曾新珏正色道。\u3000\u3000杨红妮满脸疑惑看着曾新珏。\u3000\u3000“不是我一定要罗顿和严小嘉，而是在很多选择都被迫消失下，我只剩下这两个选择！”\u3000\u3000“被迫？”\u3000\u3000曾新珏刮了刮杨红妮的鼻子，露出淡淡笑容：“云港电视台不是独霸云港，新江艺传媒也只是家新公司，嘉林影视和翡翠走近了些，可嘉林影视和橘子传媒关系还不错，你明白吗？”\u3000\u3000看见杨红妮还是不明白，曾新珏向后微微躺靠道：“始终是个圈，是个相互制衡的圈子。”\u3000\u3000“其实最主要的是没人信我！”\u3000\u3000“信我一个七天有六天都在娱乐周刊上的人。”\u3000\u3000“那怎么约到罗顿和严小嘉？”杨红妮有些明白过来，可剧组开机时间不能一推再推。\u3000\u3000曾新珏双目半开半阖，任由百叶窗缝隙间的光洒在脸上，他慢慢说道：“我要见他们一面！”\u3000\u3000梁维记得第一次在试镜前见到陈榷的第一眼，那双眸子中涌动的情绪，惊讶、释然、悲叹、无可奈何，像是扑面而来的狂风暴雨，又像是润物细无声的春雨，他问为何，陈榷说长得像他的一位朋友。\u3000\u3000瞧着陈榷的背影，他忽然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u3000\u3000在《杀破狼》剧组再次见到陈榷，他多了些淡然，多了些镇静，在剧组里拍戏以最认真的态度完成各方提出来的要求，他看见陈榷受伤却对所有人说没事继续，也见过陈榷私下用纸巾擦拭着伤口，他不像演员，演员有拍好戏的责任，可不能拿身体去赌，特别是动作戏的演员。\u3000\u3000他像是苦行僧。\u3000\u3000和他一起拍戏，让梁维见识到了完全不一样的演员。\u3000\u3000记着有一晚，梁维问陈榷，那个长得像的朋友是什么样的？\u3000\u3000陈榷有一恍惚的愣住，平日里除开面对钱佳乐等人才露出些许情绪的人，那一刻却像是掀开了自身坚固的外壳，露出那个夜空下坐在火堆前幽幽人影。\u3000\u3000他说，那是一个永远站在你身边的朋友，话不多，可沉默中的力量比山石还要坚固。\u3000\u3000梁维盯着陈榷半边侧脸，一时失语。\u3000\u3000在剧组接触这些时间里，他偶尔会和陈榷在一起聊几句，他似乎有些想清楚自己追求的到底是什么。\u3000\u3000张语因为更好的演绎路而离开他，他失落过，迷惘过，痛哭过，一时之间连演员这条路到底该不该走下去都不知道，可陈榷，似乎照亮了他过往的曾经，拿着盒饭奔赴在各个剧组之间，只要有角色，他都会上，有要求都会应一声好。\u3000\u3000他该是陈榷这样。\u3000\u3000更不该是现在梁维这样。\u3000\u3000在听闻陈榷被打的住院时，他第一时间竟然没有丝毫的惊讶，反而觉得很平常，因为他就是这样对表演可以付出所有的。\u3000\u3000寥寥数天，这是梁维第一次对一个人印象如此深刻。\u3000\u3000“小梁，你代我们剧组去看看陈榷，我们这一大帮子人去，媒体就又要乱写了。”\u3000\u3000“麻烦了，小梁！”\u3000\u3000叶导和薛兆邯先后过来找他，有些语重心长。\u3000\u3000他自是点点头，他的戏份比陈榷多些，可在剧组和陈榷没有差别，他点点头，导演还说买东西的开好发票，剧组负责报销，梁维说好，可实际上不准备拿发票。\u3000\u3000他从邹凯那儿要来医院地址，先去附近买了果篮后，提着到了陈榷的单人病房。\u3000\u3000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u3000\u3000他推门进入，一眼看见躺在病床上的陈榷，再是抬眼，便看见坐在一侧沙发上的女人，她拿着本书翻看着，她的肌肤细腻雪白，宛若天上的雪，她的眉毛清淡却不失素雅，她的双眼澄澈，有瑰丽的星空在其中闪烁，她的气质恬静，和靓丽的面容恰好融合在一起，像是夏日阳光下开的最盛的粉色晕染的白色莲花，濯清涟却不失艳丽。\u3000\u3000邹凯说是苏甜。\u3000\u3000“梁维？”女人轻声说了一句，见梁维点头，她才接着说，“邹凯说过了，你先进来带上门吧！”\u3000\u3000“他早上醒过一次，医生过来看过后说问题不大，就是精神太紧绷了，现在睡着了。”\u3000\u3000梁维将果篮放下，走在病床边看着熟睡的陈榷，忍不住感慨道：“他可能真的很喜欢....表演！”\u3000\u3000苏甜站在沙发边，见梁维低落的情绪，心想剧组不会是专门派情绪低落的人表达歉意？还是所谓的感同身受？\u3000\u3000她刚想说话，便看见陈榷醒了。\u3000\u3000然后陈榷说话了。\u3000\u3000“你怎么来了？”\u3000\u3000“甜甜呢？”\u3000\u3000梁维还没有翘起来的嘴角下沉，心想自己是不是该退一步。\u3000\u3000苏甜先是应了一声在这儿，才上前对陈榷解释，这是剧组派来看你的。\u3000\u3000“耽误拍摄了，跟叶导说声抱歉吧，我以为问题不大的。”陈榷声音有气无力。\u3000\u3000梁维闻言看着嘴唇略显苍白的陈榷，颓然道：“天雀仔，你认真的？”\u3000\u3000“什么？”\u3000\u3000“你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抱歉，难道不该是我代表剧组对你说一声抱歉？你被有人故意换道具，挨打进了医院诶！”梁维可以理解陈榷做事情的认真，但不能理解在发生这件事情之后，陈榷竟然是这种心态。\u3000\u3000陈榷忽然觉得梁维今天的情绪有些不对：“你以为我会服软，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追究？”\u3000\u3000“难道你说这话........”梁维对上陈榷的眼神，话语戛然而止，里面深邃如夜空，偶尔会有星火迸发摇曳。\u3000\u3000“我说抱歉是因为，我本该在挨第一下就该出声喊停的，这样也不会把我弄到现在这个样子，是有人换道具，可也有我的不自量力。”陈榷稍微顿了顿才道，“看来我的确不适合再拍动作戏了。”\u3000\u3000“换道具那人是薛兆邯团队的人，薛兆邯把那人当着剧组人，打断了一条胳膊，还说后续还要你想怎么处理，就在昨晚。”这也是梁维听来的，整个场面给现场的人就一个字，狠！\u3000\u3000“听说他很着急，在你受伤后。”\u3000\u3000陈榷眉头轻挑，似乎早有预料：“因为，是他动的手！”\u3000\u3000“而且还有他团队的人。”\u3000\u3000“他急着撇清关系，倒是果断，如若我昨晚真的出什么大事，他接下来的路也不会好走的。”\u3000\u3000“是这个道理。”\u3000\u3000梁维评价后，又忽然对陈榷说了一声谢谢。\u3000\u3000陈榷奇怪的看着他。\u3000\u3000苏甜去给陈榷带粥，房间里仅剩下的两个人一时安静下来，静默里，陈榷看见梁维肩头松垮，似乎卸下了无数的担子，开始轻松起来了。\u3000\u3000“你应该听过我把嘉林影视的董事揍了！”\u3000\u3000“是，因为你的女朋友，很多人夸你，说你是真爱你的女朋友。”\u3000\u3000“也有很多人说我傻，不就是一个女朋友，把八年来的努力一朝断送了，但....其实，可能连她这些年的努力都算断送了。”\u3000\u3000“天雀仔，你会怎么做？”\u3000\u3000“我从来不做没有发生过的事情的选择。”\u3000\u3000梁维盯着眼睛里是坚持与淡然紧紧缠绕在一起的陈榷，他总是可以将坚持做到淡然，仿若这本该就是他唯一的选择。\u3000\u3000梁维微微仰着头，目光里释怀了无数的回忆：“张语和我都是从龙套开始的演员之路，那时候，一个可以有一个镜头的角色都可以让我们高兴许久，那个时候，没有钱，没有名，纯粹的只为出镜而快乐，如若表现好，可能导演或者制片会再次找上你，那会让我们.....也许该说，让我觉得我被他们发现有做演员的潜质，有属于自己的优点。”\u3000\u3000“这么多年，一步一步，从龙套到男主.......”\u3000\u3000“你有男主的戏？”\u3000\u3000梁维盯着陈榷的眼睛，陈榷笑了笑，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萧瑟与离索在盘旋，恍惚间他将眼前的梁维当成了以前那个人。\u3000\u3000梁维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从龙套到男主，直到昨天，我听见你的消息，忽然发现这些年来，那种快乐逐渐在消失，我看重番位，看重这一个角色得到哪些人情和关系，看重合作的演员能否帮助自己，太久太久，我似乎忘记曾经那种冲劲和快乐，直到你，天雀仔，你真是一个很奇怪的人。”\u3000\u3000“和现在的演员完全不同的演员。”\u3000\u3000“认真！”\u3000\u3000“认真到极点，每一场戏就像是你最后一场戏一样。”\u3000\u3000“连我曾经也不如。”\u3000\u3000“为什么呢？”\u3000\u3000“天雀仔，因为热爱？因为你秉性如此？”\u3000\u3000梁维想在陈榷的眼睛里找到答案，或许说找到曾经的自己，陈榷摇摇头，他指着自己跳动的心脏，指着自己上午才明白的一定点道理说：“因为表演于我而言就是这个！”\u3000\u3000“不是一项技术。”\u3000\u3000“不是一种职责。”\u3000\u3000“它会跳！”\u3000\u3000“它鲜活。”\u3000\u3000乌云密布的苍穹被雷电劈开，露出那一丝金色，那是纯粹的天际的色彩，也是此刻梁维从陈榷眼睛里看见的色彩。\u3000\u3000“你女朋友为什么跟你分手？”陈榷见梁维沉默着低下头，有些事情需要自己想明白，有些沟壑也需要自己跨过去。\u3000\u3000梁维埋着头好一会儿才慢慢道：“就像是很多青春电影里的狗血剧情，她爸病了，我拿不出那么多的钱，有人给了，但不是我。”\u3000\u3000陈榷有些明白过来梁维消颓的原因：“所以你觉得自己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到头来，连做手术的钱都不够。”\u3000\u3000“这个圈子里恶心龌龊的事情太多太多了，我本以为我和张语会成为那少数中的少数，可最终还是失败了，就像是你坚持多年的事情，忽然有人告诉你，没有一点意义一样。”\u3000\u3000陈榷没有出声宽慰，只是无声地坐了起来，歪着脑袋看向窗外惨淡的光，这是冬日里的阳光，不那么好看，却让陈榷记起了一些事情，比如已经一月，比如.....春节快到了。\u3000\u3000耳边，梁维自顾自的言语：“我拍戏不少，这些年也总结出一些莫名的规律，那些出道巅峰的，大部分会归于尘土，而那些出道零落如尘土的人，总会更容易的散发出太阳的光芒，有些人失败一次，便被钉在耻辱柱上，而有些人，失败过无数次，成功那么一次，便会被赞美而包围，以往那些尴尬的片段也会被人推崇，病态到极致的圈子........”\u3000\u3000“我有时候也会想，在这个圈子里也挺没有一丝的，因为太脏，太乱，也太没有规矩，你清高，有人总要拉你下水，你已经下水，那便拉你到更深的地方.......”\u3000\u3000絮絮叨叨的声音里，陈榷怔怔出神。\u3000\u3000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春节！\u3000\u3000伟仔会怎么样呢？\u3000\u3000阿爸、阿妈又会怎样呢？\u3000\u3000“那人走了？”\u3000\u3000苏甜提着粥回来的时候，病房里已经只剩下陈榷。\u3000\u3000顶着寸头的他正看着洒进来的光，出神，脸色苍白，削瘦，还有那双好看的眼睛里莫名的凉怅，像是节日烟火结束后的那一缕青烟，仅仅代表了繁华后的萧瑟与追忆。\u3000\u3000熟悉的眼神和情绪，像极了第一次见时裹着的外衣消融，露出本来的陈榷。\u3000\u3000不安且孤独。\u3000\u3000苏甜将病床上的小桌架起，推在陈榷面前才让陈榷回国神来，那些情绪终究化作涟漪消散，只剩下平静的湖面。\u3000\u3000粥还热，包子也烫。\u3000\u3000“新鲜出炉的！”苏甜说。\u3000\u3000“梁维走了。”\u3000\u3000“什么？”苏甜正收拾着包装袋。\u3000\u3000陈榷喝着粥：“你喝了吗？你刚刚问我那人走了没，他走了，说了很多娱乐圈的见闻，估计你已经也都听过。”\u3000\u3000“我吃过早餐回来的，本来还给那人准备了一份，结果他已经走了。”苏甜将垃圾装好后，忽然转身看着喝粥的陈榷问，“不过你们有这么熟吗？他会跟你讲这些？”\u3000\u3000陈榷一下停住手里的动作，迟疑一会儿说：“可能.......一见如故吧！”\u3000\u3000“一见如故？我以为你交朋友会很难的，要知道，请搜索剧组剧组里，拿到你电话和微信的人一个手指头都没有。”\u3000\u3000苏甜见陈榷摇了摇手指，她想了想，确实没有想出有谁。\u3000\u3000“导演，还有排场次的，服装组......”陈榷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数着，苏甜莞尔一笑，摇摇头，心想那些算是朋友吗？\u3000\u3000喜剧就该一本正经。\u3000\u3000苏甜笑吟吟的看着还在掰扯手指的陈榷，他偶尔的幼稚，总是在情绪波澜最大的时候出现。\u3000\u3000她没问。\u3000\u3000陈榷一勺一勺喝着粥，吃着包子，苏甜坐在一侧的沙发上，拿起手机，回一回消息，也看看有没有什么趣事。\u3000\u3000病房里一阵安静，直到医生来看陈榷情况，陈榷刚想叫苏甜时，转头一看，她倒在沙发上睡得正香，嘴角微微上翘，不知道梦到什么了。\u3000\u3000“你女朋友可一晚上没有合眼，注意些，别再打架，惹得你女朋友伤心，年轻人，也要多为未来考虑考虑。”替陈榷看的医生说了这样一句话，后来由一旁护士解释，陈榷才明白，昨晚送来的时候询问情况，邹凯说的是他为情所困，找人打架。\u3000\u3000“是，我一定想清楚。”陈榷回了这样一句。\u3000\u3000送走医生后，穿着病服的陈榷站在沙发边，慢慢蹲下，看着这个面容疲倦却透露着安稳的女人，宛若深海的眸子此刻不那么风平浪静，他想到了换上通背猿猴时，躺在苏甜大腿上，自脸颊而感受到的她的眼泪，想到了湖边闲聊时倒映在水里的她的样子，想到了盘腿坐在她身侧吃饭，风静心动的时刻，想到了在公司见面刻意忸怩的她的淡然，想到了请搜索剧组时，于灯光下被导演喊停的凝望，想到了路灯下，她坐在餐馆里不言不笑的样子。\u3000\u3000他还想到了昨晚，豆粒大的泪珠落在他脸上绽放的声音。\u3000\u3000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声音，仿若透过被痛苦与疲倦包围的浪潮，打来的第一缕光，让他可以紧紧的握住。\u3000\u3000他以前是握紧刀，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的人，可昨夜，他是画面里的人。\u3000\u3000她哭喊着，叫着他的名字，将他昏睡的念勾住，让他睁眼看清楚了那颗温柔的心。\u3000\u3000他有欣喜，也有莫名的愧疚。\u3000\u3000她对于他的欢喜，好像远远胜过他对于她的喜欢。\u3000\u3000他蹲在沙发前，第一次伸出手，轻轻的碰到她的脸颊，温润，淡热，这不是幻想，而是现实。\u3000\u3000喷涌的情绪化作漫天彩霞，映在他清冷华贵的眼眸里，可惜熟睡的苏甜并未看到这一幕，这极好看，又让人轻松陷入的一幕。\u3000\u3000他收回手，又伸出手，轻轻抱起来苏甜，她软绵的身子像块云，似乎只要陈榷稍微用力就会化掉一般，于是陈榷小心翼翼的抱着她，缓慢移步，将她放在病床的棉被上，只是刚一松开手，他便和那双对视过无数次的眼睛，再次对视上。\u3000\u3000具是云烟缭绕，具是细雨缠绵。\u3000\u3000背后的风吹散了两人灼热的呼吸，还有跳动的心。\u3000\u3000陈榷盯着苏甜的眼睛，最终嘴唇轻轻落在苏甜的额头上，他说：“睡一会儿吧！”\u3000\u3000“陈榷！”\u3000\u3000苏甜伸手勾住了陈榷的脖子，将头顶着陈榷的肩膀，埋在他的怀抱里，然后柔声叫出了陈榷两个字。\u3000\u3000“我在。”\u3000\u3000“不要再这么拼命了！”\u3000\u3000“好！”\u3000\u3000“甜甜！”\u3000\u3000“嗯？”\u3000\u3000“我看见你哭了。”\u3000\u3000“很.....难看吗？”\u3000\u3000“很好看！”\u3000\u3000夜色吞噬掉最后一道光线时，邹凯来到了陈榷的病房里。\u3000\u3000陈榷刚回完大师兄和二师兄的消息，此刻正在和庄强打电话，房间里没有苏甜的身影，邹凯从陈榷的动作与神情，却总感觉到处都是苏甜的影子，他坐在沙发上，无聊的翻阅起某人的朋友圈。\u3000\u3000“薛兆邯给赵总亲自打电话道歉了，并说下次有角色一定找你，看来某人所说的安安稳稳拍戏并没有做到。”\u3000\u3000言语上瞧着是打趣，可陈榷听闻的语气没有半分是打趣，他自知是自己问题很大直接说道：“是我的问题，那一瞬间，脑子不清楚了，逞强了。”\u3000\u3000庄强没有纠结这个话题，陈榷也就24的年龄，血气方刚，被薛兆邯多次的打压或者招待，难免心头情绪太多，失了平常心：“配音和《杀破狼》估计二月底结束，但是《无间道》那边可能有点问题，你可以回来过年！”\u3000\u3000庄强不了解陈榷的家庭故事，只知道这些年都是陈榷一个人过年，可那是过往，经过浴室那一次之后，他变了一些，庄强想，也许陈榷愿意回来过年的。\u3000\u3000“不用了，庄哥，我在这边等着就好了。”\u3000\u3000“行吧。”\u3000\u3000“西游记第二部也要播出了，你这几天和苏甜待在一起，正好去电视台把宣传视频给录一下，时间我会通知你们俩的，你给苏甜说一下，我就不给她打电话了，公司这边在外面找了一个电视剧的剧本给她，女一，回来后去试镜，如果可以，请搜索结束就直接进组，这算是接一个烫手山芋。”\u3000\u3000“原本剧组定下的女演员婚内出轨，必须要换。”\u3000\u3000“她不休息休息？她和我一样，连续进好几个组了。”陈榷说。\u3000\u3000“休息？她不像你这般年轻了，还有以往口碑的累赘，如果真的想翻身，就要抓住一切的机会，这也是她为什么会同意公司给出的合约的。”\u3000\u3000陈榷沉默了一会儿说了一句，会告诉她的。\u3000\u3000“大事没有，就是小事，真的要注意你的身体，想要在演员路上走得长久，演技是要保持，身体也是，不要为了一部电影搞得拍不了很多戏。”庄强语重心长，陈榷认真的态度是好，可一旦过了，那就是极大的缺点。\u3000\u3000“以后基本不接动作戏。”陈榷回道。\u3000\u3000“也好，云港那边有一大堆的人等着上位，竞争太激烈，还有一件事，《无间道》拍完你是想休息呢？还是继续拍？继续拍的话，你趁着等《无间道》开机的时间里，看看我们给你发的剧本。”\u3000\u3000“继续拍！”\u3000\u3000“行，这段时间我会陆陆续续把筛选好的剧本发给你，你挑一挑，但也不是你选择了就一定是你，你知道我和赵总给你最多是一个试镜机会。”\u3000\u3000“我明白。”陈榷默默点头。\u3000\u3000“还有一件事。”\u3000\u3000“这次苏甜在，可以照顾一下你，可万一有下一次呢？你是不是该准备要个助理了？你要知道如若你以后名气越大，难免在剧组发生一些龌龊的事情，需要带个人的。”\u3000\u3000“那就以后再说呗！”\u3000\u3000庄强眉头紧蹙，却没有说出反驳的话语，只是说，你自己注意。\u3000\u3000随后又和陈榷谈论起无间道拍摄的事情，过了十几分钟，才挂断了电话。\u3000\u3000转过身子，邹凯已经瘫痪在沙发上了，拿着手机，安静的看着。\u3000\u3000“你没事儿吧？”陈榷踢了一下邹凯的小腿，这一次回到云港后，邹凯私下里一直是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u3000\u3000“还能为什么？”\u3000\u3000“茯苓！”\u3000\u3000邹凯收起手机，望向陈榷的双眼里有空洞，也有无奈，陈榷看过太多种这种眼神，在灯火酒绿的诱惑下，那些人对家人、对朋友、对爱人的眼神，他不知道邹凯和茯苓因为什么事情到这个地步，就算知道，他也没有什么资格劝说，这时属于两个人的事儿。\u3000\u3000“你怎么不问问我？”\u3000\u3000久久没有等到陈榷回声的邹凯忍不住出声存文。\u3000\u3000陈榷坐回病床上，装作没有听见，自顾自整理盖在身上的被子，邹凯盯了他好一会儿才让陈榷慢慢摊开手道：“感情的事情有什么好闻的，不就是你爱我，我不爱你的剧情。”\u3000\u3000“呵!”邹凯发出一声冷笑，沉默好一会儿才继续问，“今早梁维来看你了？”\u3000\u3000“对，难道不是导演和薛哥让他来的？”\u3000\u3000“当然是，那他也跟你形容了薛兆邯打断那人的手的事情了？”\u3000\u3000“难道没断？”\u3000\u3000邹凯身子微微前倾，脸色严肃：“那人死了。”\u3000\u3000陈榷慢慢侧头看着邹凯，双眸中有寒光于刹那间掠过，他听见邹凯又说：“就在今早七点，跳楼死的，警察调查结果是自杀，因为欠下了巨额的高利贷。”\u3000\u3000陈榷没有说话。\u3000\u3000“这件事到现在知道的人都很少，佳乐哥让我过来的意思是，以后都不要在提及昨晚的事情，五官是薛兆邯的名字，还是道具的替换，都不要再说了。”\u3000\u3000“这可不是上个世纪的云港！”陈榷收敛双眸中的一切情绪归于淡然，那一枪的火花至今偶尔会出现在他的梦里，让他惊醒。\u3000\u3000“天雀仔，这不是玩笑话。”邹凯语气森戾，是规劝，也是关心。\u3000\u3000“昨晚看到那一幕的人，此刻都应该收到了这样的消息，不要想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内情，不关我们的事情，也不该去管，天雀仔，我虽然年轻，可见过太多了，我不希望你落得那个下场。”\u3000\u3000“我....不是热血少年了。”\u3000\u3000苦难事太多了，红花会时他就已经见得太多了，经验告诉他，过眼无关的事情，就是过眼无关。\u3000\u3000“放心，拍摄后续的部分还是正常的来。”\u3000\u3000“看来，这儿跟薛兆邯的关系不大。”\u3000\u3000邹凯脸色一变，咳嗽一声：“我可什么也没有说，你也没有听见，叶导说了，等过一周，到时候再详细检查检查，看身体有没有问题，然后再来拍你的戏。”\u3000\u3000“不用一周，后天应该可以。”\u3000\u3000“你真的.......”\u3000\u3000“我知道我的情况的。”\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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