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师娘是你自己（2 / 2）

楼明月见他二人面色紧绷，如临大敌，心知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

她淡淡地笑了笑，道：“你们不用担心，我不会告诉其他人，你们不想说，我也不会多问，我来这儿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揪出那些仙门败类，其余事跟我无关。”

巫寰辰和左青龙终于松了口气。

日头渐渐西斜，橘红的夕照染红半边天，巫寰辰走到窗边看了一眼天色，便在窗边来回踱步。

左青龙道：“你别走来走去的了，走得我头晕。”

巫寰辰停下脚步，下定决心道：“我要去找凌天。”

左青龙立刻附和：“我也去！”

他二人一站起来，楼明月就叹气道：“再等等，寰辰你自己说的等到天黑。”

巫寰辰果断地道：“我说的是天黑之前。”

巫寰辰已经失去过一次夜天临，决不能容忍再失去一次。

*

天色刚刚擦黑，凌天终于跟在一男一女两个半大小孩后面找到了那个卖藤编小球的摊子。

小女孩举着糖人，嘴角都是甜腻的糖渍，她一边舔一边说道：“从我记事起，这个小摊就一直在，不过生意也一直不大好，我记得有段时间，老板差点收摊，后来又不知怎么的，又开下去了，他们一家人还在城南买了大宅子，说要把老家的爹娘一起接过来呢。”

凌天状似无意地问道：“你知不知道他们先前差点收摊是什么时候啊？”

小女孩费劲地想了好一会儿，摇摇头，道：“我不记得了。”

他们说话间，那小摊的老板正准备收摊，凌天顾不得许多，忙走过去，想要买一只藤编小球，小摊老板笑呵呵地道：“再晚来一会儿，我就收摊了。”

凌天递过去几个铜板，刚要接过小球，巫寰辰和左青龙都找了过来，巫寰辰极有眼色，远远地呵斥道：“你忘了我跟你说什么了吗，天黑了就要回家，这世道坏人多，你要是被人拐走，我怎么办？我若是不来寻你，是不是要玩到半夜才回来？”

凌天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垂下脑袋。

他们三人一唱一和，好不热闹。

老板嘴角的笑意僵了片刻，便又立刻如往常一般热情，巫寰辰想要与他攀谈，他借口天色已晚，赶忙收摊回去了。

三人回到客栈，哄闹散去，客人们各回房间休息去了，掌柜的窝在账本后面打瞌睡，见到他们三人，还与他们打了个招呼，倒是他们三人，一路无话地回了房。

他们刚回房，楼明月就来敲门，她的脸紧绷着，神情严肃，直截了当地道：“来我房里。”

巫寰辰和凌天不明所以地跟过去，左青龙已经在了，除了他以外，还有另一个熟悉的人——如意客栈的瘸脚伙计阿苍。

巫寰辰的心里一咯噔，第一个念头就是，如意客栈八成出事了。

如意客栈果然出事了。

阿苍声泪俱下地把如意客栈发生的一切告诉了他们，说起胖老板，他掏出一枚龟甲，泣不成声：“客栈出事以后，那帮人又回来了一次，把受重伤没死的伙计们都杀了，要不是胖老板生死关头给我这枚龟甲，我也逃不出来。”

龟甲沿着骨架的纹路裂开，意味着它曾救了一个人的命，但没救得了其他许许多多条命。

左青龙接过那枚龟甲在手中摩挲，许久说不出话来。

巫寰辰问道：“你知道那帮人是谁吗，他们有没有什么显眼的特征？”

阿苍道：“他们都穿黑衣服，别的我不记得，只记得他们的脸很奇怪，像是被人糊上了一层透明的胶，他们没有五官，那些胶像许多条虫子一样扭动，特别吓人。”

巫寰辰一听他的描述就知道那是什么了，喃喃道：“幻容丹。”

左青龙忙问道：“那是什么？”

巫寰辰解释道：“是逍遥门独创的一种丹药，普通的易容只能改头换面，而幻容丹能模糊五官，改换身形，改变声音，神仙也看不出你原本长什么样。”

左青龙诧异道：“这么厉害？”

巫寰辰点点头：“是的，所以售价也相当高昂，整个仙门，能大批购入幻容丹的门派，屈指可数。”

左青龙愤恨道：“倒未必是他们原本便富裕，不管背后之人是谁，八成都通过所谓的魔牲，大赚了一笔。”

楼明月给了阿苍一大笔银钱和一大袋灵石，让阿苍远走高飞，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好好过日子。

阿苍有些犹豫，楼明月猛地推了他一下，道：“走啊！”

阿苍双目含泪，对着他们四人点点头，翻出窗外，一瘸一拐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这一晚，他们谁也睡不着，仇恨和鲜血像一座大山一样，沉甸甸地压在他们心头。

房间里烛火摇曳，晦暗的光线里，凌天依然背对着巫寰辰，问道：“我们做了这么多事，最初只是为了给第一个死的那个魔族幼童报仇，为什么现在死的人反而越来越多呢？”

巫寰辰过了好半晌才轻声说道：“世道如此，我们选了一条艰辛的路，只能这么走下去，而且以后可能还会有更多鲜血和牺牲，凌天，你想停止吗？”

凌天坚定地道：“我不想，哪怕有一天我也死……”

他话音未落，一双温暖的手捂住了他的嘴唇，巫寰辰安慰道：“快睡一会儿，马上天亮了，等天亮我们就要去找那个摊贩了。”

第二天一早，巫寰辰等人就来到了那个卖藤编小球的小摊，周围的小摊都出摊了，就那个小摊还没出摊。

巫寰辰问旁边卖面具的摊主：“老人家，卖藤编球的小摊今天是不是不出摊了？”

卖面具的老摊主说道：“不可能哇！我跟他们一起摆了十多年的摊子了，他们家是出了名的拼命，除非天上下大雪，下冰雹，不然不可能不出摊，他们有段时间生意不好，都决定不干了，那天一大早也照样出摊了，今天日头这么好，他们肯定会出摊的。”

巫寰辰状似闲聊：“老人家，您说他们小摊差点干不下去，是什么时候啊？”

老摊主眯着浑浊的眼睛想了许久，终于响了起来，道：“我想起来了，是三年前，那一年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我们接连半个月没能摆摊，后来雪停，有几个小摊，我们再也没见到过了。”

三年前……正是魔族幼童最开始被拐卖的时间。

巫寰辰和左青龙对视一眼，巫寰辰继续问道：“老人家，您还记得卖藤编球的这个小摊后来为什么挺过来了吗？”

老摊主乐呵呵地道：“这个我记得，那一天下大雨，来了个仙人一样的大主顾，他从雨中过，头发衣服一点没湿，他在藤编球摊上停下来的时候，我们这群土里刨食儿的老家伙都呆呆地看着他，他拿起了一只藤编球，然后说要把所有球都买下来，且给了十倍的价格，当时多少人羡慕得眼睛滴血啊！”

巫寰辰又问：“老人家，您还记得那个仙人长什么样吗？”

老摊主摇摇头：“都三年了，这我哪记得。”

巫寰辰道：“谢谢老人家。”

他们在小摊旁等到中午，一直等到烈日当头，楼明月的额上都出了汗，也没能等到藤编小球的摊主出摊。

老摊主摸着胡子道：“这艳阳天不出摊，真是奇了，我看你们也别等了，明天再来。”

巫寰辰只能点点头。

他们一回到客栈，楼明月就说：“我们恐怕打草惊蛇了。”

不用她说，他们也发现了。

巫寰辰叹了口气，道：“那个摊主恐怕跟幕后之人是一伙的，昨天我去找凌天的时候，恐怕就已经打草惊蛇了，怪我。”

左青龙道：“也怪我，关心则乱。”

凌天沉默了一会儿，道：“不怪巫寰辰，其实昨天我就已经发现不对了，我应该让你们把那个摊主捉回来，怪我。”

左青龙：“？”

只是不怪巫寰辰？那我呢？

他们追了许久的线索，貌似就这样断了，难道就要这样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