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雨夜产妇（1 / 1）

(\u3000\u3000越来越多的蚯蚓落在窗上，都是从车驾的顶棚往下掉，顶棚似乎聚集了难计其数的蚯蚓。夫煌猜测马车碰到了哪棵树了。有些地里的虫子雨天会爬到高处，应该是从树上掉到了顶棚上。然而蚯蚓出现得如此之多实属怪异。蚯蚓排成人手的形状，在一瞬间全部迸裂，窗上便留下了一个血手印。一大片雨水冲下，血手印剩下一滩残迹。\u3000\u3000夫煌自我安慰道：\u3000\u3000“也许是大风把蚯蚓吹挤扁了……”\u3000\u3000燕姹喘了一口气，默认了夫煌牵强的说法。蚯蚓仍旧不停地从顶棚落下，四面琉璃窗越来越是血肉模糊。夫煌总觉得有一个地方不对劲，问燕姹道：\u3000\u3000“我们出来多久了？”\u3000\u3000燕姹心里咯噔一下，瞪大眼睛说道：\u3000\u3000“我觉得有三刻钟了，怎么还看不到官道呢？平时也只要两刻钟！何况雨夜狂奔，车子跑得飞快！”\u3000\u3000夫煌用力敲打琉璃窗，大叫马夫：\u3000\u3000“怎么那么久？！风大雨大，有没有跑过驿馆？！”\u3000\u3000“什么……”\u3000\u3000“太久了！”\u3000\u3000马夫只一走神，在前面带路的报信人便从视线中消失了。马夫嘀咕着取下右角马灯把车子停下，单手高举马灯在车子周围绕行，四面探望。燕姹从左窗跟看到右窗，看到马夫在一瞬间没入风雨，其时恰好亮起一道闪电。提着灯的马夫在闪电下凭空消失。\u3000\u3000车轿四面都是哗啦的流水声，燕姹板着手指算计，时间极其漫长。二女使生出不祥预感。突然车驾一震，马匹长嘶拉着车子调转方向向前猛冲。原来不知不觉中马夫已回到车上疯狂策马，解释的声音颤抖而尖利：\u3000\u3000“百金墙！！刚刚我们停下的地方，是百金墙附近！！”\u3000\u3000百金墙实为骨灰坛。从最早被选为驿馆地址的地方起出的上百具尸骸焚化之后，分别被装入了瓦瓮之中。溪谷县遵照法师的嘱咐，未将瓦瓮入土，而是为其存放建了一座长廊。长廊常年荫蔽，一面对着青山溪水，另一面有许多方方正正的格子，那些骨灰坛就搁在格子里。\u3000\u3000大雨不止，马夫头也不回地拍打车轿前窗，告诉二女使已经认出路来了。车子前方是个亭子。这个亭子的出现，证明马车现在确实是在百金墙附近。也证明先前南辕北辙。\u3000\u3000匪夷所思，三人心里都是虚落之极。\u3000\u3000车驾正要从亭子边上经过，马灯一闪，盯着窗外的夫煌看见了亭子里的一个黑影。那个黑影一手托着肚子，一手艰难的挥舞。动作和身形看起来正像一个求救的孕妇。怎么会在这里遇上孕妇？！报信的人明说了是在驿馆，而眼前是极乐谷岔道，两地相差数十里。马匹慢下，马夫却紧拽缰绳。事情太诡异，到底该不该停车救人？\u3000\u3000夫煌不暇思索，说道：\u3000\u3000“停下！救人要紧！”\u3000\u3000亭子挡不住暴雨，孕妇浑身上下被淋得湿透。夫煌和燕姹冒雨冲到亭子里要把孕妇搀扶到车上。孕妇手脚冰冷，女使接触孕妇的刹那，一股寒意直侵入内心。孕妇更在突然间受惊，“唰”的一下蜷缩到柱子后面。夫煌抢上一步，大声叫喊：\u3000\u3000“我们是医坊女使！快跟我们走！！晚了大人小孩都要不保！！”\u3000\u3000孕妇穿着绫罗绸缎，披头散发遮住了面容，几件挂饰非金即玉，显然是个富贵人家。兴许独自在亭子里避雨已有一些时候，其人已经受到了惊吓。她似乎听清了夫煌女使的声音，从柱子后面转了出来，嘴里咿咿呀呀，断断续续地说着没人能够听懂的话，紧紧抓住夫煌伸出来的手臂。夫煌冰寒入骨。马夫手里的马灯晃了一晃，孕妇恰好头向上仰，雨水将她长发冲到两鬓，露出惨白的面庞。其人两眼深陷，只有眼白没有眼珠，是一个盲人。孕妇被扶上车后躺到担架上，长裙一片殷红。夫煌靠着多年来的经验忙活应对。旋即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在轿厢内弥漫开来。\u3000\u3000孕妇喘着粗气，难忍剧痛，发出惨叫，下身有一片块状物在淤血中蠕动，跟先前琉璃窗上的蚯蚓迸裂的情形极为类似。\u3000\u3000孕妇的肚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二女使一时不知所措。\u3000\u3000车驾跑得飞快，如同亡命狂奔。进了溪谷县县城，雨势便渐渐小了。马夫不知车内事，拍着窗户问道：\u3000\u3000“大小可都还平安？”\u3000\u3000燕姹一惊，愕然道：\u3000\u3000“小的不在了！”\u3000\u3000夫煌却摇头：\u3000\u3000“还有一个！”\u3000\u3000话音刚落，车顶由后至前嘭嘭嘭急响。车厢里光影骤闪，车外仅余的一盏马灯、车内两盏马灯在一瞬间全部熄灭。马夫嚎叫一声勒紧缰绳，马车骤然急停。\u3000\u3000“嘎吱——”\u3000\u3000巨大的惯性使得车驾几乎变形，琉璃窗哗啦一下碎成渣子。除了平躺的孕妇，三人悉数摔倒。马夫摔倒在马路上，夫煌和燕姹摔倒在车轿里。马夫脸色煞白，扭头看前看后，打着抖说道：\u3000\u3000“是什么进了车轿？”\u3000\u3000琉璃窗破了，轿厢里理应只是灌进了风和雨，除此之外，难道还有别的叫人恐惧的东西？！空旷的街巷间或回荡着孕妇痛苦的呻吟，衬托死一样的沉寂。仅此而已，似乎并无异常。马夫或许不过是有了幻觉罢了。\u3000\u3000车驾跌跌撞撞地驶进了医坊。两个杂役匆匆过来，帮助女使把孕妇送入了救急病房。离开时瞅了一眼前厅草坪，发现马夫在屋檐下发怔。雨水嘀嘀嗒嗒流下，落在马夫身上，而马夫浑然不觉。\u3000\u3000杂役将他喝醒，拉进前厅。他敲敲自己脑门，不理人，傻笑着自去门房。\u3000\u3000杂役乃琢磨道：\u3000\u3000“听说路上车子出了事……”\u3000\u3000“夫煌女使和燕姹女使都没事，他坐前头驾车，摔跤跌到地上，说不定正好撞到了脑子。”\u3000\u3000“唉！但愿歇息一下，明天一早就没这么呆了。”\u3000\u3000没料到马夫在门房里大叫起来。两个杂役急忙冲进去查看，马夫好像已经按耐住自己，指着窗户喃喃说道：\u3000\u3000“手，手，上面有一对手！”\r\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