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我主人可真有出息（2 / 2）

九凤啧了一声，心道：我主人可真有出息。

在见到巫寰辰之前，凌天还想着，巫寰辰这次为了保护端木遥伤了他，他一定不能轻易原谅巫寰辰，巫寰辰不止要亲自来找他回去，还要做小伏低地伺候他，低三下四地请求他的原谅。

后来，巫寰辰一直不来，他大度地想，他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不用低三下四也行，只要巫寰辰亲自来请他回去，态度恭敬些，说话温柔些，他也不是不愿意回去。

而如今，他涕泗横流地和巫寰辰道歉：“巫寰辰，我错了，我不该那么冲动，我们毕竟还有宗门，不是无门无派的散修，我说报仇就报仇，到时候烂摊子都要你给我收拾，你打我也是为我好，不然我把端木遥打了个半死，臭皇帝一定会找我报仇，你打了我，他就不好再打我了，巫寰辰，我都明白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九凤：“……”

过了好半晌，巫寰辰才叹了口气，柔声道：“我没怪你。”

巫寰辰的声音太温柔了，温柔到凌天的眼泪当即滚出了眼眶，巫寰辰打他时的决绝、他摔到地上时的疼痛争先恐后地浮现在脑海，让他嚎啕大哭起来。

九凤不忍目睹似的转过脑袋，不看凌天挂满眼泪鼻涕的脸。

巫寰辰抱着他，耐心地抚摸着他的脊背，待他的情绪平复下来，才轻声说：“我真的没怪你，凌天，你没做错，只是当前形势由不得我们随心所欲地做对的事，你想为那两个小魔族报仇没错。”

顿了顿，巫寰辰继续道：“或许，你完全有理由有立场为他们报仇，但我希望你下次在做事之前想一想后果，至少在我出关之前，你谨言慎行，保护好自己。”

凌天敏感地抓住了关键词：“出关？”

巫寰辰点点头，道：“凌天，我要闭关了。”

凌天茫然道：“为什么要闭关？”

巫寰辰说：“我早就该闭关了，现在心魔滋生，时常被幻象所扰，我要是再不闭关，等到走火入魔就晚了。”

凌天依依不舍地道：“那你什么时候闭关，要闭关多久？”

巫寰辰说：“我来见你一面，今晚就要闭关了，少则半年，多则十年八载也是有可能的。”

凌天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失落，这让他整颗心都空落落的，他想到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巫寰辰了，一时都有些失魂落魄起来。

巫寰辰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凌天，我不在，你也要勤加修炼，我会让红莲和无相督促你，每隔三个月，红莲都会代我对你的功课修为进行考校，你若有什么事拿不准，或需要帮忙，就去找无相，我托了他照顾你，他会守诺。”

巫寰辰这样牵挂他，凌天欢喜之余，心里又有些酸涩。

倘若巫寰辰没有他，想必不用这样瞻前顾后，牵肠挂肚，不知道多省心。

“巫寰辰。”

巫寰辰听到熟悉的声音，却没见九凤开口，他转头看向九凤，九凤又用神识叫了一遍他的名字，“巫寰辰，你的心魔是什么？”

巫寰辰没有回答。

九凤继续问：“是我主人吗？”

巫寰辰装作没听到，牵着凌天的手离开了兽苑。

*

巫寰辰在凌天面前说得轻巧，其实心魔是修士最难过的关之一，修为越高的修士，执念越深，心魔越难根除。

曾有顶尖的修士，世间罕有敌手，却因心魔难除而走火入魔，最终爆体而亡，不得善终。

巫寰辰若能堪破幻象，拔除心魔，待他出关，修为定能再上一层楼。

若不能……

巫寰辰在一片白色浓雾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他似乎踩在水上，每一步都会漾开一圈圈的水波，可鞋上却一点没湿。

他云里雾里地走着，不知道自己来自何方，也不知道将要去往何方。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突然一脚踩空，直愣愣地掉进了万丈红尘，人声鼎沸，过往种种记忆如同雪片，纷至沓来，却又破碎凌乱。

巫寰辰隐隐约约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他环顾四周，只见一片繁华街巷，右边是个脂粉铺子，左边是家客栈，街上行人不多不少，跟其他街巷没有两样。

巫寰辰正琢磨，这是哪里？

突然，他的右肩被人拍了下，他下意识地从右边回头，然而，什么也没看到，夜天临从左边绕到他面前，笑盈盈地道：“巫寰辰，想我没有？”

巫寰辰的嘴角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嘴上却正经得很：“大庭广众之下，莫要油嘴滑舌。”

夜天临才不管什么油嘴滑舌，他想说什么就一定要说：“我却想你得很，我身边的两个人，要么行事鲁莽，像头蛮牛，要么聪敏有余，魄力不足，还整日争吵不休，烦得我一个头两个大。”

对夜天临所说的这两人，巫寰辰隐隐有种似曾相识之感，却怎么都想不出来，只说：“那你让他二人去吵，自己落个清净，不也挺好。”

夜天临晃晃手指，道：“非也非也，他们一旦想让我做事，就会联合起来，前所未有的同心协力。”

巫寰辰“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但什么也没追问。

他第一次独自下山历练，师门有令，不得主动向别人透露自己的身份，以免下山历练的弟子凭借万剑宗弟子的身份获得便利。

因此，他没有告诉夜天临自己的身份，也未去追问夜天临。

突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很快便到了左近，拐角处跪着一位卖身葬父的少女，马蹄踩到了少女父亲的尸身，马上的捕快骨碌碌滚到了地上。

少女惊叫着扑向父亲的尸身，捕快骂骂咧咧地爬了起来，正要发作，见那少女白净漂亮，又哭得梨花带雨，这般容颜风情，他见所未见。

捕快淫`笑着掐住了少女的下颌，少女惊慌失措，却又无力抵抗，周围围了不少人，却都惧于那恶捕快的淫`威，不敢上前。

巫寰辰皱着眉头往前走了几步，显然想要管这个闲事，夜天临把他拽回来，问道：“你要干什么？”

巫寰辰比他更奇怪：“你没看到一个可怜的弱女子被人欺凌吗？若我袖手旁观，她很快就会被这个恶捕快掳回去，她的父亲定也不能妥善安葬。”

夜天临：“关你什么事，她自身弱小，碰到这样的事不是很正常吗？”

巫寰辰：“……”

夜天临：“这样的事，每时每刻都在发生，你看到了这一件事，还有其他许许多多件你没看到，都要管吗？”

巫寰辰正色道：“我没碰上的管不着，碰上了，不免要管上一管。”

这是巫寰辰第一次在夜天临面前见义勇为，夜天临不帮忙也不阻挡，只撑着下巴饶有趣味地看巫寰辰教训了恶捕快，又给了些碎银给少女，让她好好安葬自己的父亲。

在巫寰辰眼中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夜天临却觉得很是新奇。

他出世前一直在深渊魔涧，弱肉强食，他以为世间万物都是如此，没想到还有巫寰辰这样多管闲事的人。

很奇怪，但他不觉得讨厌。

但之后发生的事情，就让他觉得讨厌了——那位卖身葬父的少女黏上了巫寰辰。

也不知道她从哪儿打听到的消息，她把父亲安葬后，就找到了巫寰辰住的酒楼，成了巫寰辰的跟屁虫，巫寰辰让她不要跟，她就说巫寰辰给了她钱，就是把她买下了，她要好好服侍他。

巫寰辰吃饭，她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巫寰辰心软，便让她同桌而食。

夜天临的拳头捏得嘎巴响。

巫寰辰睡觉，她像个小丫鬟，羞怯却又主动地给巫寰辰宽衣，巫寰辰婉拒。

夜天临的拳头捏得嘎巴响。

巫寰辰睡觉，赶她出去，她可怜巴巴地缩在门外，巫寰辰看不下去，给她另开一间房，就在巫寰辰隔壁，夜天临自己都跟巫寰辰隔了两间。

夜天临的拳头捏得嘎巴响。

夜天临这辈子从未像现在这样烦躁、郁闷、恼火过，他认真地问巫寰辰：“我能揍你的小跟班吗？”

“什么？”巫寰辰反应过来小跟班是那少女后，立刻皱眉道：“当然不行，你怎能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动手，再说了，她惹你了么？”

夜天临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她还不如来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