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鱼岛(1 / 2)
听到“诅咒”之言,姜澜不禁有些奇怪,追问道,“什么诅咒?”
张婶婶边纳鞋底边笑道,“当然是让张家人一个不留!张芸那个小畜生死了就算了,为什么把我的两个儿子也害死,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头终于抬了起来,直视着姜澜。昏暗破败的家映衬着,这种眼神不免令人瑟瑟发抖。
姜澜硬着头皮问下去道,“是什么诅咒了他们?”
张婶婶的神志似乎不太清醒,过了好一会儿才答道,“河神。”
正当姜澜摸不着头脑之时,门外有一个清瘦的老头走了进来,对张婶婶道,“老婆子,你又开始说疯话了。”
张婶婶没有理他,兀自把钱拿上,回屋去了。
张叔叔一看就明白了,代替张婶婶坐在矮桌旁,对姜澜道,“姑娘也是来问张芸的吧?”
姜澜问道,“有其他人来问过?”
张叔叔叹气道,“自从上个月出了事后,就经常有人过来问话了。”
姜澜索性不再婉转求答案,直接道,“方才张婶婶说家里受了诅咒是怎么回事?”
张叔叔有些惊讶,显然从没有人把半疯的张婶婶的话放在心上过,掏出他老旧的烟口袋,慢慢点燃道,“自从孩子们走了之后,她脑子越来越坏了,乱说的。”
张芸父母俱亡,借助在叔叔家中,自然受了婶婶诸多白眼。年纪极小的时候,就跑到船上给人帮忙,送货运货摆渡,回来时极少。
张叔叔抽了一口烟道,“我们家两个孩子是在船上丧命的。”藏鱼岛物产丰富,一是盐二是鱼。三年前,他们兄弟俩出海打鱼,结果不小心遇到海浪。海水的力量比起人来是无法想象的,尽管两人都是游泳的好手,一个浪头过来,还是连人带船都翻了进去。
张叔叔道,“他们两个的命算好的,虽然都丢了性命,但是隔了几天之后,好歹被岛上出海的人瞧见了尸首,人家心善帮我们都运回来了。算是落了个全尸,就葬在后面山头上。”
老年丧子不免令人唏嘘不已,姜澜接着问道,“既然如此,张婶婶为何又要说张芸也死了呢?”
谈起儿子,张叔叔的眼眶都充盈着湿意,“她知道儿子们死了,大受打击,神志也不太清楚了。张芸小时候在我家受过亏欠,一直在船上呆着没有回来过,只有那年听说了这件事,回来看过一次。”
就是那次,被几近崩溃的张婶婶看到了,非要赶他出去,说这明明不是他们家的人,是不是过来看热闹的。
周边人告诉她这是自幼离家的张芸,张婶婶非是不信,嘴里念叨着张芸肯定也死了,挥着扫帚就要把前来探望的张芸赶出去。
张叔叔遥遥的看着屋里道,“她就是老糊涂了,哪里有什么河神诅咒?”
姜澜见问不出什么,只好道,“张芸从前是在哪艘船上做事的,您能带我过去看看吗?”
拿人手短,张叔叔看到了张婶婶往怀里装钱的动作,自然忠人之事,慢慢的直起腰来道,“姑娘请跟我过来吧。”
岸边停着许多大船,张叔叔用手臂比划了一下范围道,“这些都是盐帮的船。”船连锁链,一眼望不到边。
他指着其中的一艘大船道,“就是这艘船了,三年前张芸走时我送他,上的便是这艘船。”
姜澜听了这话,只觉有些不对劲道,“张芸离家的这些年,您也没过来看过他一次?”听张叔叔与菜市场人所言之话,张芸是被张婶婶给逼走的。两人的叔侄情谊若是还在,怎么会这么长时间都不来探望一次,找船时需依照三年前的记忆呢?
张叔叔面露愧色道,“那几年家里忙,他又大了,就没来看过。”
姜澜却没让他含糊过去,“张芸离家之时多大了?”
张叔叔道,“七岁了,会做饭会洗衣,出不了什么事。”
张芸离家时七岁,现今二十七,算起来回家的时候都得二十四岁了吧。
放着一个孩子在海上漂泊十七年没去看过一次。世人皆道当婶婶的容不下侄子,不知其中有多少,是在张叔叔的授意之下做的。
可恨之人亦有可怜之处。
姜澜与张叔叔告别后登上了这艘船。
船很大,来往的多是出行的商人,来来往往的船工们往甲板下层装货,听说等到明天开船。现在天气很冷,他们的身上都冒着热气,想必从前张芸干的就是这份儿活。
人来人往,姜澜暗自思忖道,不知道商昼对我竟是这么放心,若是此刻坐船回家,照样无人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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